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案情简介

原告因怀孕到被告甲医院行剖宫产手术，分娩一女婴。五年后，原告在被告乙医院处行剖宫产生育二胎。术后原告常觉腹部疼痛，后到丙医院住院手术治疗，在原告腹部盆腔取出异物，诊断报告为：送检均质蓝染无定形物及增生纤维组织。原告赵某将甲医院与乙医院诉至法院，经鉴定，原告损伤构成十级伤残。

一审法院经审理认为，因该异物取出的位置在原告腹部盆腔，结合原告曾经两次剖宫手术的事实，而两家医院并无证据否定，故可推断该异物为手术时遗留的纱布。虽然原告经过两次剖宫手术，但乙医院提供的病历中手术记录明确记载“干纱布擦净宫腔两遍，…清点器械纱布无误后，可吸收线逐层关腹”，甲医院主张其手术中使用的也是干纱布且没有遗留，但未能提供足以反驳的相反证据，法院据此判决甲医院承担全部赔偿责任。

甲医院不服上诉，认为：1、原告不能确定损害事实发生的医院，没有证据证实是上诉人的治疗行为造成了损害，原告应承担举证不能的法律后果。2、原告只能主张实际损失的费用，医疗费应是实际支出无法弥补的部分，新农合已报销的医疗费不是原告的损失，依法不是原告应当主张的权利。

法律简析

一、医疗机构的责任如何界定？

为保障医疗质量和医疗安全，卫生部办公厅于2010年发布了《手术安全核查制度》，对手术安全核查的内容及流程作出了具体规定，其中第五条第（三）项规定“患者离开手术室前：三方共同核查患者身份（姓名、性别、年龄）、实际手术方式，术中用药、输血的核查，清点手术用物，确认手术标本，检查皮肤完整性、动静脉通路、引流管，确认患者去向等内容。”第八条规定“住院患者《手术安全核查表》应归入病历中保管，非住院患者《手术安全核查表》由手术室负责保存一年。”同时，国家卫健委于2018年发布的《医疗质量安全核心制度要点》中亦明确了手术安全核查制度的基本要求，即“1.医疗机构应当建立手术安全核查制度和标准化流程。2.手术安全核查过程和内容按国家有关规定执行。3.手术安全核查表应当纳入病历”。

本案中，患者与甲、乙医院均存在诊疗关系，取出的异物位于患者腹部盆腔，可认定该异物为手术时遗留的纱布，患者的合法权益应当予以保护。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人身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》第四条规定：“二人以上共同实施危及他人人身安全的行为并造成损害后果，不能确定实际侵害行为人的，应当依照民法通则第一百三十条规定承担连带责任。共同危险行为人能够证明损害后果不是由其行为造成的，不承担赔偿责任。”本案中甲医院由于缺乏病历记载，无法证明其严格按照诊疗规范实施了手术安全核查制度，因此在诉讼中承担了不利后果，二审法院依法驳回其上诉，维持原判。另外，甲医院未严格按照诊疗规范实施手术核查制度、病历记载不完善造成患者损害的行为，依据《执业医师法》《护士条例》《医疗纠纷预防和处理条例》《医疗质量管理办法》等法律法规的规定，医疗机构及相关医护人员也会受到一定的行政处罚。

当然，并非所有的纱布遗留都属于医院的过错，利用纱布压迫进行止血在临床上应用也比较广泛，例如在妇产科手术中，会有产后出血用纱布止血的情况，但一般是在手术后24-48小时取出。此时医务人员要尽到高度注意义务，与患者或亲属做好沟通与告知，待患者出血情况改善后及时将纱布取出，避免遗留物给患者造成二次伤害。

二、患者可否主张赔偿新农合报销部分的医疗费

新型农村合作医疗（新农合）是指由政府组织、引导、支持，农民自愿参加，个人、集体和政府多方筹资，以大病统筹为主的农民医疗互助共济制度，采取个人缴费、集体扶持和政府资助的方式筹集资金。关于患者能否主张赔偿新农合报销部分的医疗费问题，目前实践中仍存有争议。本案两审法院均认为，在新农合制度下，参保者与社会劳动保障部门形成的是保险合同关系，而案中原告向被告主张赔偿是基于被告的侵权行为，前者为合同之债，后者为侵权之债，两者属不同的法律关系，因此原告依法可以向医疗机构主张赔偿已报销部分的医疗费。根据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人身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》第十九条规定：“医疗费根据医疗机构出具的医药费、住院费等收款凭证，结合病历和诊断证明等相关证据确定”，因医疗机构出具的收款凭证有且仅有一份，且患者通过新农合报销医疗费时需要提供该收费凭证，由此导致无法举证证明要求被告医疗机构赔偿的医疗费。此情况下，患方可以到社会劳动保障部门提取医疗费报销清单，并加盖部门公章，该清单可作为证据提交法庭，用以证明医疗费的数额。

三、结语

近年来，纱布遗留体内引发的医疗纠纷数量不在少数，遗留物容易影响病情的恢复，引起脏器不同程度的感染及伤害，甚至有一部分患者因遗留物感染而死亡，该问题已引起社会大众的广泛关注与议论。医疗机构的管理人员及医务人员在诊疗过程中，要严格执行诊疗常规和卫生管理规范，避免因疏忽大意给患者造成二次伤害。正如内科专家张孝骞教授所说“行医如临深渊，如履薄冰。病人把最宝贵的生命交给了医院，医务人员在工作中稍一粗心大意，就有可能致人伤残，甚至危及生命。所以医疗工作不能有半点马虎和轻率。”

（本文系医法汇原创，根据真实案例改编，为保护当事人隐私均采用化名）